PS.人生

前幾日下午，和一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聊到了友情這件事，起因源於我們的共同朋友X。

我們兩個先後都與這位知心朋友發生了一點誤會。

X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人。高興時像天使，不開心時像魔鬼。尤其我這種說話做事不長眼的個性，便經常成為她發脾氣的箭靶，高中時甚至曾經吵到幾乎無法挽回的地步。那時的我心思敏感，對友情、社交圈這些事情也看得過重，因此經常性的情緒失常。而青少年的憂鬱是很可怕的，幸好康復的也快。我至今仍記得自己在家裡呆坐著掉下眼淚，或是邊洗澡邊哭的情節。爸媽看在眼裡擔心我是不是生病了，我的青春則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疤。

然後，我們上了大學。我們天真的以為『長大了』的我們，將能夠更成熟的處理彼此之間微妙卻又互相依存的關係，因此雖偶爾故態復萌，倒也算是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年，直到最近，事態又不知怎地緊繃了起來。

好像高中時代的劇情原裝搬到新的舞台上演，這半年來，我相繼和兩位重要的朋友產生矛盾，當然，X是其中之一。然而這次，我有些意外地發現了自己在態度上的轉變。

與X矛盾發生之初，我感覺好像回到高中時的自己。我急著解釋，努力的嘗試化開心結。但就在碰了一兩次軟釘子之後，我成為有點被動地等待。原因是高中畢業後的幾年來，我以旁觀者的身分觀看了好幾次身邊交友圈的洗牌。曾經要好的不再聯絡了，曾經鬧得翻天的卻變得親密，然後半年一年之後，一切又歸於平淡。我想我是希望自己和X也可以就這樣慢慢地讓時間平復我們的情緒，雲淡風輕之後一切就都好。但決定什麼也不做之後的副作用就是，這件事，以至於X, 在我心中的分量也再不那麼沈重了。有時候我幾乎覺得，也許我可以就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繼續生活，至於友情，就隨緣吧。

然後我思考，這，就是所謂大人的友誼嗎？

不再爭吵，是因為太愛自己，所以誰也不再對誰付出100%的心，是因為人生反正還有太多事讓我們分神，還是因為我們的自我保護機制，終於決定不再讓任何人傷害自己？總之，友誼對我們人生的重要性，似乎逐年隨著我們變得成熟而下降，80%, 60%, 最後，我們可能將再也無法參與曾經那位知心朋友的人生。所謂大人的友誼，扭曲之後，似乎變得以互利共生的模式苟且存在，然後最後的最後，我們都一個人寂寞。

這真是太可悲了。原來失去，就是轉大人最好的證明，世界正以一種最痛苦的方法告訴你，你長大了。

然而余秋雨說，友情能真正產生意義是在成年之後，而也只有在獲得意義後，友情才能達到最佳狀態。

我不確定我與X的友誼，是否已經輸掉了這場長大成人的殘酷戰役。又或許這只是淬煉的過程之一。而在我們的友情終有一天昇華(或者通過考驗)之後，又有什麼會被留下，什麼會被捨棄？

不論這個開放式問題的答案為何，從今以後，我想我只有格外珍惜那些通過了考驗，而變得有意義的大人的友誼。

我們一起走過了青春。

有些事情，註定只能隨著青春被我們留在身後。譬如兩小無猜的愛情，以及對美好世界的幻想。那所謂真正的友誼呢，那會是其中之一嗎？我抱著永恆的樂觀主義，堅定地維持否定態度。